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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列祖列宗——沧溪河追梦之旅的几个片段

作者:王熙政  浏览次数:5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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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列祖列宗——沧溪河追梦之旅的几个片段


公元2012年6月1日,中央电视台开播的《远方的家·北纬三十度中国行》的第二十六集中,有一集叫着《山里山外品池州》。在《品池州》的专集中,特别提到了池州的两个地方;一个是池州市东至县的“南溪古寨”;另一个就是在本集中浓墨重彩予以渲染的池州市石台县仙寓镇辖下沧溪河畔的“富硒村”。

“富硒村”是时下的叫法,始自于二十一世纪初。这个新村名的缘起,是因为国家茶叶质量监督检验中心于本世纪初对该地的茶叶品质、进而对该地的土壤进行化验之后,发现该地茶叶和土壤的“硒”含量高于周边地区,跻身全国三大富硒区(湖北恩施、陕西紫阳)之后的事情。硒,是人体必须的微量元素,能够有效抑制心脑血管疾病的的发生;对于癌症患者的治疗,也有一定的辅助作用。正是因为“硒”的作用了得,在现代仪器和“社会眼”的双重赏识下,茶以“硒”为贵,村凭“硒”出名,“富硒村”的名字就这样不胫而走,并且越叫越响。这个村原本的名称,沿用《沧溪琅琊王氏宗谱》上的叫法,是沧溪王村,如果再简单一点就叫:大山王村。大山王村及其附近地区以盛产富硒茶而名声日噪,进而又被茶叶界的学者、专家们,顺藤摸瓜,认定是世界名茶“雾里青”的原产地。这样一来,富硒村的名声真得大到足以动用“名扬四海”这个成语了。

当然,假如仅仅是名声大,那影响力可能也还是很难持久的;最具诱惑力的是,实随名至,“富硒村”真得在致富的道路上,迈开了前所未有的步伐,赢得了四乡八邻艳羡的目光。被艳羡了,话题也就自然的出来了:王家的老祖宗,是哪世“修”来的这么好的眼力呢?为什么一眼就瞅准了这块风水宝地的呢?

翻一翻《沧溪琅琊王氏宗谱》,听一听村中长辈们深情的叙述,看一看现在的村容村貌······真足以令人回味无穷,直至荡气回肠······


一、最初的寻梦履迹


公元十三世纪初,某年一个早春的日子,世居牯牛降山南祁门易溪的王长六,带着自制的年糕和香喷喷的玉米花等干粮,从易溪出发,经汪村、马山,登上牯牛降西侧的高龄,迤逦来到池州路境内的大山沧溪河畔。在登上高岭的那一刻,他满怀深情地摸了摸砌筑关隘的块石,默念着自己的老祖宗,毅然决然地自语着:老祖宗啊老祖宗,您当年保徽有功,给子孙们创下了一方安乐的家园,这关隘就是不朽的见证。可是,子孙们发达了,人丁兴旺了,人多地窄,粥少僧多,光在碗里争饭吃,总不是个路道呀。我王长六今天离别故土,寻梦他乡,冥冥之中的老祖宗,可是要给予精心的指点哟!

王长六心中默念着的老祖宗是谁?是辅佐司马睿建立东晋王朝的开国元勋王导的第二十代孙王大献——王璧。在唐末藩镇割据,军阀混战的特殊历史时期,王璧携文武兼备的佳婿郑传,招募义勇,保境安民,站在“正统”的角度,为维护李唐王朝岌岌可危的统治,立下过汗马功劳。因此,翁、婿双双被授予“兵部尚书”和“大司徒”的显赫官职。高岭上残存的曾经作为关隘的遗址,就是当时构筑的用于抵御敌方军事力量进入古徽州的见证物。关于这段故事,在现存的《弘治徽州府志》上有比较详尽的记载。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曾经被保守住的空间,到底不能满足以几何级数发展起来的人口的需要。只有不断开辟新天地,拓展新空间,衣食住行才有保障。元世祖忽必烈主政中原之后,更是把“民以食为天”的口号写在自己的旗帜上;到了元成宗的时代,这一基本国策,仍然处于被积极的推行之中。换句话说,只要有土地,人勤劳,就会有饭吃,有衣穿。黎民百姓吃穿不愁,皇帝老儿的宝座就会稳如泰山。王长六,当时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惜别故土,寻梦池州沧溪的。

沧溪之名始于何时?地方典籍上没有明确的交代,民间传说的版本中也没有确切的说法。只是,后来的宗谱上这么写着,人们口头上就这么叫着。沧溪河是长江一级支流——秋浦河的上游支流。王长六当时来到沧溪河畔,纵目四顾,觉得这地方的天地,虽然不如易溪开阔,但也别有一番风景:东眺牯牛降,高耸天际,云蒸霞蔚;西望仙寓峰,群山连绵;正南面的山头,就像一只半坐半卧的猛虎,正应着虎气生生的说法呢;北面的一带远山,就像一组巨幅的屏风,足以遮挡着岁岁南侵的凛冽的北风。掬一捧清凌凌的河水,尝一尝,甜沁沁的;抓一把黑褐色的泥土,闻一闻,散发着芳香的气息。看着、欣赏着、品味着眼前的这方新天地,王长六当时的心情,可能比多少世纪后哥伦布发现美州新大陆时的心情还要快活。他在一种近似陶醉的状态下作出了自己最终的决定:举家北迁。把家从牯牛降山南的易溪搬到牯牛降山北——池州路境内的沧溪河畔。

王长六的决定作出之后,立即付诸行动,当年就带领全家人把辛勤的汗水,精心地洒在了这块肥沃的处女地上。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那刀耕火种的年代,王长六一家凭着自己的汗水和智慧,当年就获得了好收成,玉米、粟、山芋、黄豆、芝麻,样样大丰收。把一家人乐得梦里都笑出声呢!手中有粮,胆子就壮。经过全家人数年的努力,王长六决定在山棚附近的一块开阔平地上兴建新房,比老家易溪的雕梁画栋还要豪华,还要体面。让老家的人经过此地时,也好说他王长六出来之后没有白混。

王长六生性风风火火,说干就干。他带领全家人,利用农闲和早晚的空余时间,平整场地,打好墙基,准备开年之后,就把木、砖、窑工(烧制砖瓦的工匠)同时请进门,一两年之内,就可以把新房子盖起来。新房子墙基的位置,座南面北,背靠虎山,面对狮形;大门正前方数百步之遥的位置,就是叮咚作响的沧溪河——玉带水蜿蜒西流。这个墙基的位置,从那时直到现在连头带尾将近九个世纪的今天,沧溪王氏的子孙,仍然把它叫着“屋基里”。话说当时,王长六的宏伟蓝图,正在稳步向前推进,不期一个突发的事件,迫使他改变了主意,带领全家断然离开了这个地方,把家迁到了“贵池石岭”——现在仙寓镇境内古徽道北侧的山脚下。

事情的发生很偶然,但却能给人以深刻的触动。大约在那年农历九月初的光景,种在中字沟山上的一块玉米,棒棒壮实,粒粒饱满,很快就要掰收归仓了。可是,就在这丰收在望的节骨眼上,一块少说也得收个百把担玉米棒——全家人全年的劳动果实,被“窼猪”(成群的野猪——相对于单独行动的野猪而言,少则几十只,多则一两百只)发现了,一夜之间就把全家人的劳动成果糟蹋个精光!看山的王长六,早晨一觉醒来,走出野猪棚,想痛痛快快地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没想到,眼前的惨景使他张开的嘴巴半天合不拢;伸懒腰的手举在半空中老半天都放不下来。他欲哭无泪!当时心想,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呀!我王长六是个人嘛,不就是太累了吗。我昨天晚上——不就是下半夜才隔了一阵子没敲梆子,你们这些猪,就这么残忍!野猪们当然听不见他愤怒的声讨,也不会在意主人此时的情绪。王长六当然深深的明白这一点。那天早晨回到家,他铁青着脸,斩钉截铁地向全家人宣布了自己新的决定:这里的房子不做了,我们换地方住!

经过精心的踩点,第二年他就把家迁到了“举公坑”山下的“贵池石岭”——也就是前面已经提到的、现在被称着古徽道北侧山脚下的地方。他在古道北侧位置,选了一块叫着“岭”的——其实只是略为凸起的台地,作为新家的住宅地。站在这个新宅基地的位置上,北行两三里,就是“胡巢”。胡巢村落不大,胡巢当地的土居居民也不姓胡,而是姓李,是从胡巢西去咫尺的源头李家分支出来的。胡巢村的下首,建有一栋气势雄伟的“郭”,是源头李氏大家族出资兴建的。这个油漆装金、气势雄伟的郭,公元1964年之前,都还神态庄严的伫立着;后来修公路,加上当时的社会文物意识不强,才把它拆除的。据当地代代相传的说法,源头李家当时建这个郭的目的是用来“镇风水”的。源头李家的后山是一座“虎山”,源头李家的人把郭建在“胡巢”的下首,意思就是要保住源头李家的“虎气”不会外泄,世代荣华富贵。“胡巢”的本意应是“虎巢”——藏龙卧虎之地;但在那封建皇权至高无上的历史时期,源头李家的人不想去犯那个忌,没必要去露那个机锋,族长和文人雅士们一合计,于不动声色之中就把分支出去李家改写成了“胡巢”。王长六当时选准了石岭作为自己新的定居地,一来是可以贴近李家旺盛的人气和浓郁的文风;二来是靠近举公岭大路,南来北往行人多,可以就地做点小生意。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从居家过日子的角度说,这也应该算是一条不错的生财之道。除了这两条好处之外,还有一个令他最为心动的好处就是;在他选定的新宅基正前方的那座山头,就像一顶巨形的纱帽,稳稳当当地放在他家的大门前。人来源于造化,造化启迪人。王长六当时心想,他自己这一辈子为梦颠簸,与纱帽自然是无缘了;难道说他的子孙,就不能象老祖宗那样,借助风水宝地的灵性,在仕途上再起鹏程?诚然,这些类似“天机”的东西,他只能把它永远地藏在心灵的深处,不可能轻易的对外张扬;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把这种美好愿望转化为一种强大的内动力,带着全家朝着实现美好愿望的方向奋发努力:是种地的就该起早贪黑,种好庄稼;是在家门前做小生意的,就该热情接待南来北往商贾行人,不要怕钱咬手;是读书的就该三更灯火五更鸡,把那子曰诗云读过透熟烂滚,不要辜负了石岭这方好山水的养育哟!

后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故——既不能说是天灾所致,也不能肯定的说是人祸所构,在嘉庆十三年续修的《沧溪琅琊王氏宗谱·重修支谱序》中,有这样一段文字,把王长六的追梦人生及其之后五代人的追梦痕迹,作了如下令人扼腕的概括:“······(璧公)传十三世,至长六,而迁石岭。不意枳棘不可以栖凤,干池不利于潜龙。代虽数传,人终寥落。”“寥落”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呢?长六公以下的第五代——大约在明代成化年间——也就是璧公以下第二十代时,长六公这一支脉只剩下了王普明一个人!


二,重新打捞濒于沉寂的梦


普明公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后人自然不便妄加揣测。但是,对于他的品行风格,嘉庆年间续修的《沧溪琅琊王氏宗谱》上,有简要的记述:“志意高远,举动不凡”!当然啰,这只是地方典籍上对于家族发展史上作出过重大贡献先贤的简要描述;其间更为详细的内容,则是同时还有另一个与此相伴的民间版本的故事,以口耳相授的方式在代代传递着。

话说当年,时当盛年,血气方刚的王普明,在石岭的后山上埋葬好了最后一具亲人的骸骨之后,跪拜了王长六以下数代的列祖列宗,对着祖宗们的在天之灵说了句“我王普明无力回天,今生不好,修修来世”的话之后,便挥泪洒别了祖宗的坟茔,永远离开了石岭这个地方。

王普明离开石岭之后,来到了沧溪河下游与恭信河交汇处东侧的一座山上。这座山现在的名称叫着陈家后山,或者叫李家铺后山。山前山后,林木繁茂,浓荫蔽日,为石台县仙寓山林场所经营。当年,这座山北侧山腰间有一座寺庙,即使是现在,当地的年长者,还能够指认出这座寺庙遗址的确切位置。王普明来到寺庙中后,见了方丈,纳头便拜,恳求方丈收他为徒,他一定恪守佛家规矩,吃斋念佛,好好修炼。方丈见他词恳意切,长相不俗,就善哉善哉、阿弥陀佛地收下了。王普明皈依佛门之后,果然心无旁骛,诵经念佛,一丝不苟;而且身体壮实,生性勤快,待人接物,热情周到。由于他这个新弟子的到来,寺庙中的香火空前地旺盛起来。对此,寺庙中的老方丈自然是乐在其中,善哉善哉罗。可是,当王普明在寺庙中呆了两年之后,老方丈却突然地逼他下山还俗,并且要他即刻离开山寺,并且永远也不要回头!

同样还是在成化年间某年腊月二十五的早晨,老方丈把王普明叫到自己的跟前,用佛眼再度把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之后,断然命他即刻下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王普明听到老方丈的这个决定,仿佛挨了当头一闷棍,一下子就被击懵了!半响,王普明抬起头来,正打算问师傅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时,方丈似乎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摆了摆手说:多余的话不要说了。你佛缘不深,俗根难了,终究还是要大发达起来。心如死灰的王普明,听着师傅的这番话,心底深处很不以为然;总认为师傅是在编造冠冕堂皇的理由在推拒他。但是换个角度想,老方丈既然如此不容于他,也就只好另谋生路了。于是他大度宽容而又平静的问方丈:他应该朝着哪个方向走,才能做到像师傅说的那样“发达”起来?方丈见他“动”了心。于是悠悠地说:你就顺着这条沧溪河往上走,一直往上走,不要回头,不要停顿,一直走到天黑。天黑了,你就停下来,你将来就在那里安家。听到这个地方,王普明不禁哑然失笑。他开门见山地跟师傅说:凭我的腿力,走到天黑停下来,那我今天可以走到祁门易溪的老家呀。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再说,从长六公到我这一代,都出来六代了。老家属于我们这一支人的财产、山场什么的,早就没有啦。与其师傅逼我回老家,到石岩壁上去抓救生草,还不如仁慈为怀,继续容我在寺中吃斋念佛,陪伴师傅呢。方丈没让王普明把话说完,便仿佛念签语似的说:不要说大话。我不说你今天走不到老家易溪,甚至沧溪河的源头,你也走不到;要是能够走到池州府的边界,也就算是不错了。不过,我再提醒你一句,走到天黑一定要停下来。千万不要莽莽撞撞的再往前赶。天黑了,离天亮就不远了;明天天亮了,你的人生也就天亮了。至于今后的事情怎么办?僧、俗不是水火,我们日后再商量。没有商量的余地。王普明只好卷起铺盖走人。方丈不亏他,没少给平时积攒下的香火钱。对于沿沧溪河畔的这条山路,王普明的老祖宗走过,王普明本人以往也曾经偶尔走过。可是,今天当他的足迹踏上这条并不陌生的道路,按照师傅指引的方向向前迈进的时候,心底深处, 一片茫然!······


在离山寺东向沧溪河南岸大约五里路的地方,有个村子,人称“汪家坞”。虽然这个村子把“汪”字放在前面,但村中的居民却全部都是“吴”姓,——是延陵吴氏的一个分支。村中有位吴姓人家,共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四个儿子长大之后,自立门户,分灶吃饭;唯有末脚的女儿跟老父老母一起生活。这女儿自小长得聪明伶俐,细皮白肉。然而,意想不到的是,这女儿长到十来岁的光景,行月之后,一天早晨醒来之时,突然双目失明,原本两只水灵灵的好看的大眼睛,一夜之间蜕变成纯粹的“摆设”!这突然的变故,给吴家姑娘造成了什么样的精神创痛和行动上的不便,以及给整个吴家蒙上了一层什么样的阴影,我们现在任是怎么想象,恐怕都不为过!然而,于无声处的惊雷“炸”过之后,日子还是得往前过。伴随岁月的递增,吴家的瞎女儿已经渐渐出落成亟待出嫁的大姑娘。可是,姑娘是瞎子,谁敢要啊!一年一年又一年,在那“十三爹、十四娘”的早婚时代,吴家姑娘长到二十五、 六岁了,也没碰上过一个上门提亲的影子。真是虽然满头青丝,却早已是十足的老姑娘!渗透着对于人生命运深沉慨叹的“青、老”二字,居然掩盖了姑娘原有的本名,直到后来的《沧溪琅琊王氏宗谱》和当上了王家老婆婆之后的吴家姑娘仙逝之后的墓碑上所写的名字都是“吴青老”孺人——当然, 这是后话。口碑资料上记述的当时的情况是:那年过小年(农历腊月24日)当天的晚上,吴老爷子趁全家在一起吃小年饭的机会,又把女儿出嫁的事情端上了桌面。迫切感是共同的,再过几天就是新的一年,“青老”又要“老”一年了;危机感是明显的,没有人家来提亲,吴家总不好把个老姑娘,往人家的大门里面揽;更重要的是,万一青老嫁不出去,将来由谁负担?在那生产力落后、食品匮乏的时代,谁也不愿意多养一张会吃饭的嘴,而且需要人给予伺候的对象。说过来,说过去,得把青老给“嫁”出去!

围绕嫁青老的问题,全家人已经为此动过不少脑筋;此刻老话重提,彼此之间又不免搜索枯肠,绞尽脑汁起来。后来,吴家老大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并且得到了全家人的认可。这个主意实施的全过程是这样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吴家人就端个凳子,在村下首的古树林边放着,叫比平时要穿得光鲜的多的青老姑娘,静坐在凳子上“守株待兔”。只要青老姑娘感觉有人从身边经过,立刻就把他抱住。抱住一个是一个,至于是给人家做二房、做三房、甚至是“填房”什么的,就不管了。只要是能够把青老给“嫁”出去,就等于是了结了青老的终身大事,也意味着从根本上解除了吴家一个隐形的负担。当然啦,假如青老再抱住个瞎子,瘸子、或者······聋子什么的,那又怎办呢?对于这一点,吴家人早就想好了主意:吴家老大负责在暗中“相亲”。看准了对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妹妹,就咳簌一声,给妹妹递个信号,表示可以开抱;假如没有老大的咳簌声,无论是什么人走过自己的身旁,妹妹也只能按兵不动。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被抱住的人死活不认账,那又怎么办?为此,吴家人也想好了对付的办法:那就叫被抱住的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光天化日之下,对人家大姑娘动手动脚,见官去!老大先出面,其他几个早有准备的老弟和家中的老少一拥而上,还怕被妹妹抱住的人不乖乖就范?!时间,就在这精心的准备中悄然流失;一段经久流传的故事,就在这精心布置的背景上翩然展开······


话说王普明拜别师傅,离开山寺,心思重重地按着师傅指点的方向,沿着沧溪河岸边的山道,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没过多少时间,就走到了汪家坞下首的古树林边。他见林边树下还有只多余的凳子,就随手拿过来准备在上面坐一会子,想想心思:师傅为什么今天突然逼他下山?他下一步的路究竟应该怎么走?当他弯下腰身,正准备落座,发现树的另一侧坐着一位年轻的姑娘,于是即刻放下手中的凳子,继续迈步向前。可是,他的前脚才抬起来,整个身子竟在附近什么地方传来的一声不经意的咳簌声中,就被树另一侧原本坐着的年轻女子忽地站起,铁箍也似地紧紧抱住!彼时彼刻的王普明,仿佛从半天空里坠入一个从未经历的梦境。当他愣过神来,想从姑娘的搂抱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挣不脱。于是,他只好向姑娘求饶:姑娘,我求求你了,放开我。我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无家可归。青老姑娘的态度更坚决:我不管;你收下了我,就是救了我。我是瞎子,我不能做事,我可以给你生男养女。我拖累你,将来儿女会孝敬你。听到对方说自己是瞎子,王普明不免仔细打量了一下抱住自己姑娘的眼睛——真的,乍看上去,看不出来;仔细瞧瞧,真的是瞎子,眼睛一点神也没有!王普明当和尚的时间虽然短暂,但佛家的仁慈情怀并不缺少。因此,他的心,当时真的“软”了那么一下:决定收下这个双目失明的姑娘。不过,片刻之后,想想自己的身世,眼下的处境,又坚决地拒绝了。正在王普明和吴青老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直站在屋角边看得仔细的青老的小哥,生怕眼看就要成功的青老“出嫁”的事情又要泡汤,于是横眉立目地冲到王普明的跟前,大声责问:是哪来的大胆狂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人家大姑娘动手动脚?吴青老赶忙从中解释:不不不,小哥,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是这位大哥把我扶起来的。吴家老四佯装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在作谢的前提下继续说:杀人见血,为人为彻,既然把人家从地上扶起来了,就该扶到底嘛!又要推推拉拉做什么呢!恰在此时,青老出嫁事宜的总导演——吴家老大看看时机已经成熟,便从幕后彻底站到了台前。他走到王普明的跟前,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家礼,然后恭恭敬敬的说:是普明法师啊。吴家老大以前曾经多次到山寺中求过神,拜过佛,求神灵帮助,能够早日把妹妹嫁出去,因此认识普明,而且还喝过普明为他泡的佛茶,很是熟稔的。此刻,熟人相见,王普明满以为是遇到了解围的救兵,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吴家老大就有了下文:好了,不说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了。俗话说:十世修来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都是因缘啦。今天,你把我小妹妹带走了,就算是嫁给你了。我们也不要你的彩礼,你也莫提嫁妆了。你们现在就走。定居下来之后,碰到了什么困难,我们再来想办法排解。常言说:除了郎舅无好亲嘛。······后来的很多细节,既是事实,又已经成为遥远的历史,在传说的版本中,就基本上把它省略了。

再说当天王普明挑着还俗后的行李担,牵着个双目失明的大姑娘,沿着沧溪河畔曲里拐弯的山道,磕磕绊绊地往前走。走啊走,走到天煞黑的时候,才走到被后人叫着“蛇形山”的地方。他按照老方丈早晨送他出寺门时“走到天黑时一定要停下来”的嘱咐,就地放下了行李担。歇下来之后,他用心盘算了一下:从山寺到停下来的这个地方,顶多也就二十来里的路程吧,真的就耗去了他一个整天的时间!不过,他再往深处一想:复兴家族的念头,倒真的在他的心灵深处开始萌动起来。老方丈的第一步既然“算”得这么准,那么第二步“发达”的预言,必定也就有它的内在玄机了。既然还俗了,王普明和吴青老也就过起了“俗人”的日子。王普明当晚在蛇形山的山嘴处,找到一个很大的岩穴,打起铺盖,当夜就和青老“同床共枕”了。说也奇怪,就在那样的环境下,当夜王普明和吴青老居然睡得很香,很踏实!尤其令人感到特别惊喜的是,至少已经十年以上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吴青老,居然感觉到“天亮了”!虽然一夜睡得很好,但到底为日后的生计心思重重的王普明,听见睡在自己身边的瞎姑娘突然冒出“天亮”两个字之后,不禁高兴的要发狂。他把瞎姑娘搂在怀里亲了又亲,吻了又吻,最后穿好衣服,走出岩穴,仔细的察看了四周的环境:在岩穴上方数十步之遥的地方,有一块约十余亩略微倾斜的开阔地,开阔地的上方是一座似巨龙御风而下的山脉,一左一右两个隆起的山包,就像巨龙的两只前爪;在开阔地正北的前方,又有两个略微小一点的山包,真象两头守门的狮子呢。好地方啊!王普明当时心想:这地方,讲风水,有“山相”;讲过日子,有地盘。看了这一切之后,王普明又不免暗暗地佩服起老方丈的“神机妙算”起来:老方丈究竟是凭什么断定他日行百里的人,昨天一整天走不出池州的地界——只要过一条水沟就到了徽州的地盘了;又是凭什么知道这块并不显眼的地方有这样一个适宜人居住的好地方的呢?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指点或摆布着他的命运吗?

王普明生性勤劳,而且身强力壮。在过大年之前的几天时间里,他就凭借自己的力气和精明,在岩穴上方的开阔地里盖起了一座可以安居的山棚。大年一过,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他便开始计划着当年的各种农事,怎样把日子过得好一些,以及怎样做才能不辜负老方丈年前临别时“发达起来”的厚望。他在满怀信心地计划和实施着这一切的时候,似乎四周的山山水水,也顺着他的意思转动起来。当年种的玉米,壮实得撑破了苞衣,山芋大的胀破了地皮,还有芝麻、黄豆什么的,样样丰收。垦荒的第一年,就把吃饱肚子的问题成功解决了;这一年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情,更坚定了王普明和吴青老在沧溪河上游这一段的土地上生息繁衍、创造美好新生活的信心。这件事情是:吴青老的眼睛完全恢复到失明之前的状态,世界以及生活固有的丰富的色彩,又重新映入曾经痛不欲生的她的眼眸之中!是特定山水的灵性哺育,山珍野菜潜移默化调理的作用所致,还是爱情之火的点燃?这可能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只是,这个奇迹发生之后,王、吴两个家族都把此前过小年——“接祖”的日子,从农历腊月二十四改成了腊月二十五。因为这个日子太有纪念意义了:吴家把一个“活累赘”成功的转嫁出门,并且发生了双目复明的奇迹;王家——王长六这一支脉濒临绝灭的香火得以重续。腊月二十五“接祖”过小年的习俗,在相距不远的两个家族中,从那时一直延续到现在。

男也勤,女也勤,地里的庄稼爱煞人。王普明和吴青老起早贪黑,辛勤耕耘,日子过得渐渐殷实起来;孩子也一个一个的来到自己的身边。看着孩子们一个一个的长大起来了,王普明心想,蛇形这地方虽然龙脉不错,过小日子是个好地方;但是,“树大要分叉,儿大要分家”,到那时,蛇形这点地盘,就显得有些逼仄了。但是,在沧溪河畔这块大地盘上的哪一个点定居下来,才能确保我王家的人,住得望相,日子过得舒坦呢?带着这个事关家族长远发展的问题,王普明不得不想起了当初离开山寺时,师傅说过“可以从容商量”的话,决定重上山寺,问计于老方丈。到了山寺,见了老方丈,斋毕茶余,老方丈又以签语的调门,回答了王普明提出的问题:大车(音“居”)田,小车(音“居”)田,一条黄牛田口眠。谁人伴得黄牛住,丰衣足食有余钱。念完签语之后,老方丈又特别叮嘱了一句:你就照我说的这个大抵方向去找,不过,不要迁到你老祖宗曾经住过的地方。那地方可能太露,太张扬,兜不住财。你要登高望远,找到牛肚子。牛肚子前面应该有块好地方,旺人旺财,还有秀气蕴蓄其中呢。得到老方丈的点拨,王普明最终把家迁居到蛇形外侧三里多路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央视节目中播出的“沧溪王村”。用嘉庆十三年续修的《沧溪琅琊王氏宗谱·重修支谱序》中的语言,表述当时的这一过程是:普明公“至沧溪之地,卜云其吉,终焉永臧。由是天休滋生,继继承承,如川之流而莫之竭也;如叶之分而莫之数也。”自那之后,重新展开了“复迁大山沧溪”寻梦的新的一页。


三、艰难曲折的圆梦历程


王普明和吴青老带领着自己的子孙们,在现在沧溪王村的位置上定居下来之后,为了避免老祖宗在这块土地上曾经遭遇过的厄运,决定发展水稻生产。这样一来,水旱并作,山上遭了“耗散”,田里可以补偿;田里万一收成不好,山场作物可以凑合。只有妥善解决全家人穿衣吃饭等一系列的生计问题,随后才有余力解决人情礼仪,子曰诗云,子女教养等发展层面的问题。然而,这水稻生产,不同于旱地作物,“一张刀,一把火,秋季就能吃到玉米果”;而这水稻生产,要有田,要有田埂,要有水源,要有水利灌溉设施。在完全垦荒的基础上开出一块田来,那是要经过全家人持续数年的努力,才有可能谈得上种植水稻的事情。那种等待相对于老天爷变化无常的“情绪”而言,难免使人觉得太漫长了。为了尽早、快速的解决这个问题,吴青老只好出面请求娘家的支持了。在一个细雨迷蒙的早春时节,吴青老带着全家人的期盼,回到了汪家坞娘家。一家人见过面,道过离情别绪之后,吴青老把这回回娘家的使命和盘端了出来。吴老太公见说,沉吟不语。青老深知“性急吃不得热汤圆”,就耐心地等待着。半响,吴老太公终于有了松动的意思,说是这么大的事情,要和她的几个老大商量一下。当把几个老大喊到一处,商量着如何给田、给什么地方的田的时候,很快取得了一致的意见:以补偿当初陪嫁的名义,将龙池口(又名“灶坑塘”)一畈约十多亩的水田划给青老家。这畈田相对于吴家来说,离家稍远了一点,种植管理不方便;但距离青老的婆家——沧溪王村而言,则要更远一些。然而,退一步说,相对于自己要从荒地中上开垦出这么一畈沟渠配套齐全的水田,无异于捡到一个从天上掉下的大馅饼!不过,几个老大在作出这个承诺之后,也同时给青老今后可能出现的节外生枝贴上“封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往后兄弟姊妹互相走动,常来常往,是应该的;生活上的事情,则要各人自立,不要再动什么花花点子了。青老当即表态:姊妹不亲谁人亲?她就是要玩花花点子,也是占着哥嫂们的疼爱呀;要不然,哪里玩的成呢!青老满载而归,得胜还朝,满心喜悦。一次小小的“外事”活动,就把十多亩良田弄到了手!这畈田从青老弄到手,直到公元1962年撤销“中心队”、农村实行“四固定”时,才依据种植管理方便的实际条件,重新划拨给汪家吴村民组经营管理。

拥有了龙池口这畈田之后,王普明一家当年不仅是多收获了几千斤水稻,更重要的是借此积累了很多水稻种植的经验。后来,王普明又在沧溪王村里向的——东起“金蛤蟆”、西至“蛤蟆形”一带的山坳间,寻找水源,相度地形,作出开垦良田的规划,大面积的发展水稻生产。这就是现在众多外地游客惊讶于沧溪王村村子东边的山坳间,居然有这么一畈梯田的最初由来。当然,这么一畈面积达一百多亩的良田,并不是王普明一代人所能完成的,而是他的子孙——近二十代人连续不断、共同努力的成果。当今人迈步寻幽在这百亩良田的山脚地头,一些被岁月和泥土埋入很深的墓碑、但依然顽强的露在外面的半个“脑袋”,会无声地告诉人们:他(她)们都是为改造这方山水、把毕生汗水洒在这方土地上的、矢志不渝的追梦人啊!这一切,显然都是后话。

据说当时,王普明和吴青老,夫唱妇随,带领全家一手抓旱地作物种植,一手抓水稻生产,数年之内,全家十多口人吃饭的问题,就天随人愿的解决了。剩下的问题是居住条件的改善、后生的培养教育等问题。但是,要解决这类问题,非要有钱不可。钱从哪里来呢?山头上粮食再多,想卖粮食赚钱,豆腐盘成猪肉价,肯定是无利可图的;卖木头赚钱快,但山头太高,运力太大。那时候,沧溪王家的人,把木头卖给“贩木捆”的人,至少要扛到与龙池口搭界的“红珠窟”那个地方,才能扎簰下水泛运,商家才会付钱给卖家。从沧溪王家到红珠窟至少有七八里路,就算是壮劳力,一天也只能扛两回。说到底,也是面临一个运输成本高的问题。假如是在红珠窟或与红珠窟相连的附近山场,有一块林地,树砍倒之后,顺着山势往下拖,至多是扛过几杵路就到了河边,利润就要成倍的往上翻呢。可是,这也存在两个问题:一是“十年树木”,栽下的树,至少得十年以上才能见效;二是那一带的山都是汪家坞的山。青老前两年已经回家要过一次田了,如果这又要回家要山,一是自己很难开口,二来也怕哥嫂们不会同意。不过,细想想,又觉得也不是没有一点可能:因为自汪家坞里面“小河桥”以内的山场,基本上都是荒山;就算是有树,也是一点不值钱的杂树,没有人造的杉木林。只有真正的人造杉木林,才会被人关注。青老娘家有更多、更近、更来钱的山场,也许哥嫂们会从“落得做人”的角度,同意老太公把小河桥以内、沧溪河南面往东方向的部分荒山送给她呢?当然,就算是这一切都能如愿以偿,要想取得即期的效益是不可能的。然而,青老想得长远,纵然当代人不能受益,也为子孙们谋得了更多的赚钱的天地。到那时,树砍倒了,顺山放下,就地扎簰,交给贩木捆的,转手就是钱,多美的事啊!青老动了这个念头之后,立即付诸行动。那年的重阳节,她借着给老人送节的机会,也“顺便”给几位老大和子侄们带去了不薄的礼物,并且说了许多感谢娘家关心支持她和普明一家的既是客套、又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随后,于“不经意间”谈到家中现时的生活:吃饭的问题是不愁了,就是手头花的拮据了些,想做点事,不容易。说着说着就转到了向娘家讨荒山栽树卖钱的话题上。这个话题一端出来,吴家人的神经又绷紧了一下;好在,青老说得只是小河桥以内的荒山,只字没提现成的林山。吴老太公和几个儿子们商量了一下,同意了。为什么吴家的几位老大在给荒山的问题上,也表现的非常的大度呢?因为吴家的兄弟们心里也有自己的一盘账:反正现在的山是荒的;将来有朝一日大树出林下山,伐木、 扎簰、泛运,少不得吴家从中赚一把的机会。若用时下的语言表述就是:吴家把小河桥以内的荒山送给妹夫家,既做了人情,又等于是事前拿荒山入了股。待到大树出林变钱的时候,彼此利益均沾,“双赢”。为了防止大树成林之后,娘家的哥嫂以及子侄们旁生枝节,吴青老当时就多长了个心眼:当哥嫂们不在场的时候,青老趁热打铁的请吴老太公给她写了个字条,把哥嫂们刚才表示的意见都写在上面,以此作为沧溪王家永远享有小河桥以内荒山执业权的有效依据。吴青老的这一招,在日后的事情发展中,果然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从而证实了青老当时的远见。事情发生的经过很简单:吴家的几位老大,原以为送给青老家的荒山,弄不出什么大名堂。谁知,只过了头十年的功夫,王普明就通过精心安排和雇请劳动力,把多个班块土质和立地条件较好的山场,垦植改造得有模有样,新栽的杉树就像毛竹那样,齐刷刷地直往上窜,叫人看了舍不得眨眼!对此,吴家的兄弟们看在眼里,不免心生悔意,可是,吐出去的口水舔不回来。那时,吴老太公和青老的大哥都已经作古。于是,吴家老二理所当然的冲在前面,拿出了馊主意:一是当时他们兄弟只承诺了把小河桥以内的荒山送给青老和普明,并没有说是林山;二是并没有说永远送,只是说送一阵子,解决他们当时起家时的困难;三是当时没有立字据,送多送少,送长送短,彼此都是口说无凭,现在必须“重新商量”。为了把这个馊主意推向前台,名正言顺地吃到普明一家的劳动果实,二哥唆使自己的孩子到一块叫着“裹裹心”的山场上去砍了几棵碗口粗的嫩杉树,从而惊动普明和青老。娘家侄子砍了不该砍的树,姑父和姑妈自然被惊动了。于是,青老和普明一道来到了汪家坞,跟几位老大说起了侄子砍树的事情。因为吴家的兄弟是早有预谋,蓄意挑起事端,所以表面上显得平静而客气;骨子里却是剑拔弩张,强词夺理。当吴家老二代表吴家兄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陈述完上面事前编造好的理由后,青老也以有理不在声高的姿态,拿出了当年吴老太公亲笔写下的送山字据。在这个胜过千言万语的字据面前,吴家兄弟抓耳挠腮了一阵子之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哦,当时老爷子还写了字据,我们怎么想不起来!因此,小河桥以内,直至龙池口上沿的一大片山场,直到公元1950年“土改”的时候,才划给汪家坞村民组经营管理;而“茶园里”村民组东侧山场的“裹裹心”,直到现在,仍然是沧溪王村村民组经营管理。

话说到这里,不得不说说“裹裹心”山场的名称问题。一块山场什么名称不好叫?为什么偏偏把它叫着“裹裹心”呢?因为这里面还有个小蹊跷。当年青老从娘家讨得一块约有300亩面积的荒山之后,为了防止天长日久,人事变化,子孙们说起来没有实实在在的依据,等几个老大离开了老太公的房间,就要老太公给她写了个具有地契性质的字据。青老刚刚把笔墨收拾好,字据还没有完全干透,大哥不知是有什么事又折了回来。在这节骨眼上,青老以闪电般的速度把字据折叠好,往大襟衣服里面的胸口处一塞,丰满的乳沟将字据夹得紧紧的,而且从外表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再睿智的眼睛也看不出任何破绽。从当时的情况看,可能认为青老过于谨慎了一点;但假如被老大发现了老父亲给妹夫家写送山的字据,会不会引起老大的格外警觉,并且约着其它三个哥哥重议送山的事情呢?成型的事情再回炉,难保不出现不愉快的插曲,真的出现那样的结局,就麻烦了。所以,即使是站在数百年之后的今天看待这件事情,青老当时的细心和谨慎,都是非常必要的。这就是“裹裹心”山场名称的最初来历。

从此之后,沧溪王氏家族,有近水赚钱的林山,有充实饭碗的良田,还有滋润生活的好茶,以及笋、蕨、葛、栗等各种名目的特色山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到了明代万历年间,普明公的元孙王应麟,凭借良好的道德素养和才华,被地方官府推举为吕阳县主簿。到了清代康、乾年间,沧溪王村的人口,已经发展到近70人。人口和村容村貌,开始有模有样。乾隆六十年(公元1795年),族人合计,兴建了沧溪王氏宗祠——立本堂。嗣后,又相继在村下首建造了“镇守风水”的沧溪亭,在村口修建了文孝庙、土地庙和财神庙,祈求孔老夫子能够给沧溪王村带来更多的灵气,子弟个个有出息;祈求土地爷的神灵佑护,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祈求财神爷的格外眷顾,财源滚滚来,家家有钱花。美好的憧憬多彩的梦,转化为世代相传的地方习俗:每年的大年初一,沧溪王村的人,打开祠堂大门之后“出行”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香烛果品,神情恭敬地走向文孝庙,一拜孔圣人,二拜土地爷,三拜财神爷,然后才打开各自私家的大门。土地爷其貌不扬,为什么能够被排在“第二把交椅”的位置呢?因为沧溪王氏的老祖宗坚信:万物靠土生,有土才有梦;有土,梦才有落脚点。土里刨食的庄户人家,大年初一“出行”拜孔子的习俗,除“文革”时期中断了几年之外,以老祖宗的发端为起点,一直延续到今天。在重男轻女的封建社会,女人——甚至包括“女孩”,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仪式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特别是从实行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之后,女性村民也一样加入到她们早就想加入的队列,向着冥冥之中的孔老夫子、土地爷和财神爷,说说自己的心里话,许下自己心中最美的愿景。由于人口的自然增加和性别的兼容,“出行”的队伍空前的壮大起来。因为出行的时间段大多选择在大年初一寅、卯之交的某一刻,这时候的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出行的村民必须拿着灯笼、火把或是现在已经普及的手电筒上路。这样一来,大年初一祠堂大门打开之后,从祠堂大门口到文孝庙之间数百米长的村道上,灯笼、火把、手电筒,相映生辉;前呼后应,欢声笑语,烟花鞭炮,砰啪作响,真是令人眼花缭乱,心驰神荡,喜庆非常!

诚然,生活的本来面目,却似乎没能完全按照普明公的子孙——沧溪王村村民的愿望去“成像”,而是出现了很多“走型”和“变色”的插曲:与“立本堂”同时或稍后相继诞生的五栋雕梁画栋,其中竟有两栋毁于匪患:一栋是建于清代乾隆六十年的“立本堂”,另一栋是紧贴立本堂后面的户主为王金灿家的民居。王金灿是当时沧溪王家的首富,土匪其实就是周边村落中的人,对本土的情况很了解。这些熟悉当地情况的“土匪”,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初一个万物归仓的深秋季节,打了“花脸”,或是戴着面具,成群结队,凶神恶煞般的闯入王金灿家,要钱要粮。村中其他的人,见到这种阵势,早已被吓得如鸟兽散,躲到隐蔽的地方去寻求片时的安全了。土匪们满载而归之前,还放一把火把王金灿家的雕梁画栋给烧着了。待到躲在隐蔽处的左邻右居把事情发生的经过看得真切,确信土匪已走,从不同的方向跑出来救火时,王金灿家的华居已烧塌了半边,肆掠的火苗,正从祠堂的后面向前包抄过来。尽管全村人奋力抢救,王金灿家的华居还是被邪恶的火焰夷为平地;已经被写进嘉庆十三年《沧溪琅琊王氏宗谱·祠堂记》中的“立本堂”,也只勉强“救活”了一个前半进。现在,已经活了219岁的、前半进立本堂构件上烟熏火燎的痕迹,仍然清晰的记载着那个黑色时代的那段黑色的记忆!稍后,沧溪王氏的子孙们,又陷入一个“跑反”、“躲反”、“躲壮丁”、“当夫子”的、令人不堪回首的时代!王普明的第十七代孙王槐顺1944年被抓了“壮丁”之后,一去不复返,把一家妻儿老小永远丢在了曾经有梦的沧溪河畔;王普明的第十八代孙王嘉钿,兄弟五人,就被“政府”安排了6次“当壮丁”的指标。据说,在安排当壮丁指标的问题上,当时也有“政策”:三丁抽一,五丁抽二。按照这个“政策”规定,王嘉钿兄弟五人只有两次“当壮丁”的义务,实际上却被安排了6次。要论理吗?没有讲理的地方。指标下了就要走人,不走就抓;不想被抓,那就花钱买命上火线抵死。这样一来,全家男女老少十多个劳动力的劳动果实,还不够用来买壮丁,往往还要借债度日!在那样的岁月里,沧溪王氏的子孙们——要说有梦,也尽是噩梦;侥幸有过最好的梦,无非就是:宁做太平犬,莫作离乱人啦!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沧溪王氏子孙们踏上了寻梦的新的征程。尽管其中一度也有过过“共产主义生活”幼稚的尝试,“大炼钢铁”、在极短时间内“赶英超美”之类的浮躁和“亩产万斤粮”的成人“童话经历”;但是,在主人翁状态下付出“浮躁”的代价之后,最终走向了成熟。特别是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后的近四十年来,伴随党和国家一系列富民强国、推动社会进步政策的深入贯彻实施,沧溪王村的村容村貌和人的精神面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基本结束了“刀耕火种”的历史,电气化大踏步走进每一个农户家庭的日常生活;古色古香的古民居,被相继建设起来的内带厨房、卫生间和电视电脑网络线的新徽派建筑所取代。全村最后一栋建于公元1908年雕刻精致的古民居——“下边新屋”,也在活了104岁之后的公元2012年,被房主以一栋带空调卫生间、外加一个宽敞院落的新徽派民居所代替。对此,一些熟悉当地情况的外地游客或是当地居民颇有微词:过去没搞旅游,人们“有眼不识金镶玉”,把雕梁画栋给拆了,情有可原;现在,这古村唯一的“标签”,明明是个宝呀,好不容易保留到现在,竟然还给拆了,多可惜呀!惋惜是正常的,拆除是无奈的。因为徽派古民居虽然体现了天人合一的居住理念,但方便适用和舒适度等方面,到底不如设计精巧的新徽派民居,更能切合与满足当代人的生活习性和消费需求。对于这种“突变”现象,我们似乎只好用变革和发展链条上不可缺少环节的眼光去加以解读了。

再把话题折回到前面:由于沧溪王村典型的“原汁原味原生态,富硒山水富硒茶”的特色优势,借助当今各种先进信息传播手段高频度、大密度的传播,沧溪王村——富硒村,成了旅游领域的新宠。天南海北的游客络绎而至,原本素享盛名的“雾里青”、“仙寓香茗”,更是身价百倍,茶农的茶叶收入翻着“跟头”往上飙;农家乐旅馆,天天招财进宝;过去“有用之物生在无用之处”的笋、蕨、葛、菇、马兰、野香芹等各色山珍,成了游客餐桌上的必点菜肴和返程时囊中必带的特产;还有很多自驾游的外地游客,后备箱里装得全是水桶,回程时就带一车子水,拿回家孝敬父母,或是送给最要好的亲戚朋友,原因很简单:“这沧溪河的水,太好喝啦”!等等。连最不起眼的资源,都能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钞票,王普明的子孙们真是“阔”起来了!物质生活的极大改善和提高,旅游经济牵动的另一个副产品——城乡文化交融,拓展了沧溪王村村民们生活的视野,激发了村民们对于精神文化生活的更高的追求,崇耕而又重读家风的发扬光大,真正获得了物质上的保障。这一切,可以肯定的说,相对于王长六最初寻梦到沧溪,或是王普明“偶然”续梦到沧溪的——“梦想”来说,“梦”是已经“圆”了;然而,沧溪王村的村民们,并没有以此为满足,而是更加勤奋务实,充满信心,沿着党的十八大指引的方向,在列祖列宗曾经耕耘过的土地上,朝着幸福指数更高的中国梦——挺进!



王熙政

2014年清明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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